诗人说，“我们被挟持着向前飞奔/既无从呼救/又不肯放弃挣扎/只听见内心/纷纷/扰扰”。如果把自己看作是秋天的叶子，那么风是谁？是（他）人？是外在的环境？是人定的制度？

在人的世界里，终不免人与人，一人与众人，众人与众人关系的“主体间性”的讨论；进而又总绕不出人与制度的交叠。在人情与法意，人治与法治的辩诘中，“徒法无以自行”的声音背后，隐映着制度原本就是人的（世界的）一部分的事实。

和禅宗故事中是风动、是幡动，还是心动的命题颇为相似，组织内部制度、规则的变动也需要契合着人心、人性才行。理想主义的改制者，总是迷信能够凭借其智慧使古老的传统得以存续和复兴，或是奢望倚靠强力将理想化作引领实践的旗帜，却常常容易忽略现实中的人，个体人的感受和真实境遇，而把原本复杂的人性过度简化为诸如高尚或者卑微或者理性或者自私一类干瘪的名词。历史上的王莽、王安石之流皆如是。唯因如此，其败局在变革开始时便已注定。当时就有人驳斥王荆公：“道远者理当驯致，事大者不可速成，人才不可急求，积弊不可顿革”。可谓中肯。

历史的悲哀更在于，慎重、稳妥以及人性化的考量往往被当作阻滞变革的因素，而被贴上愚顽不化的标签。在反对者与被反对者的博弈中，双方大有为变或不变而战的气概，同样毫不吝惜地将对方带来的改变再改回去。制度规则变革之频仍，乃甚于铛上饼子的翻覆。

当然，在一个连数学都渐次丧失确定性的时代，也许问题会简单许多，变化更多地被视作常态。此间更需要追问的，该是变化之中还有什么应是不变的、真正值得被保守的东西？有报道说，电影胶片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仅能保存4年，而在最理想状态下则可以保存1250年。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储存在硬盘里的数据可以完好保存100年。有人甚至担心，50年后PDF文件是否还能打开？因此，在变革备受关注和张扬的时候，关注、尊重和继续保有那些不变的事物才越发显得难得。

哈耶克说：“辨识真实的社会现象乃是一门艺术，而且也只有那些已然把那些理论方案变成了其第二秉性的人才能够掌握这种技艺。”而要达至此种高标，在涉及到人的、人事的种种变革时，尊重具体的人，也即个体，不仅仅把他们当作手段，也把他们当作目的（康德语），无疑是必要的。

写在后面 

姜朋老师给同学们每次作业后的评语回复都很细致认真，摘抄一则如下：“不应沾染道德洁癖，但也不做道德观察家或道德评论员。清华有句话，叫行胜于言。80年代，北大的口号是振兴中华，清华这边则是从我做起。这层意思今天仍然有。不坐等大环境改善，不作壁上观，在做每件事的时候都琢磨，在琢磨中做事，努力把身边事做好，把好事(good thing)作对(right)，把对的事(rightthing)做好(well)。这是对大家的期许”

字字珠玑，句句深意，除了让大家感受到师者的睿智外，更体味到长者的用心。想来，那么多学生，光是挨个回复也着实要花大把时间的。衷心感谢您的这份用心，让我们再次感受到清华师者的可敬！

姜老师在最后一堂课上送给同学们的话被很多人铭记：希望你们成为这样的人——雨天开车慢些，免得把水溅到路人身上；如同每次停车开门前先看看后视镜，免得正好有行人经过被开的门撞到……平实的言语，却折射出深刻的哲理。国家社会由每个个体构成，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也便是对这个社会最大的贡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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