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慧

旅德跨界艺术家。

2015年8月22日，王小慧做客由沃尔沃汽车赞助的复旦EMBA首届人文盛典，并发表主题演讲。本文根据演讲速记稿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跨界艺术”这个概念，“跨界”是指艺术的跨界。2007年开始，我就提出了这个概念，当时找到一个德国的企业，做一个跨界艺术的国际研讨会，一个圆桌会议和一本杂志，当时想办的杂志名字就叫《跨界》。谈得都很好，嘉宾都请了，但最后这个事情还是没有做成。因为刚好是2008年经济危机，没有预算，他们就把这个取消了。这件事虽然没有做成，但是我在心里留下了一个种子，从那开始有意识地进行跨界创作。

“跨界”与创作者的性格有关

“跨界创作”和“跨界艺术”是两个概念。古代的才子佳人都是在跨界创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或者像达芬奇这样的天才，天文、地理、医学、解剖、绘画，甚至航天，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做。但是这些人还是在跨界创作。我理解的跨界艺术，首先一定是当代艺术，它是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的产物，而且它应该是一个进行时，是一个动词，是一条腿迈出去，一个领域走到另外一个领域的动作，是一个转换的过程，全新的形式。跨界艺术也是刚刚起步，可能它是一个非驴非马的东西，比如过去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人说，我们在讲洋为中用，这可能就是一个非驴非马的东西，但是没关系，不管是驴还是马，只要是新的东西，这个东西就可能给人意外惊喜，也可能会是一个奇葩。

跨界艺术需要的知识结构和过去的艺术实践，甚至包括创作者的性格，这些都非常有关。比如说一个油画家可能达到很高的境界，但是你让他做雕塑，他就完全不会做了。他需要一些知识结构，还有性格的开放性、包容性和探索性。除了艺术家的素养、艺术经验和艺术准备，团队也很重要。如果很多东西他想做，但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团队，甚至经费等等，这些客观条件，都影响他的品质和成败。

我为什么去做跨界呢？我觉得这跟我的个性有关，我从小就是这样，父亲总是说你不要做万精油，头疼脑热也行，蚊虫叮咬也行，都可以治一下，但是有什么大病，什么都治不了。但是我从小就这样，不让我做事就觉得很郁闷，但是做同样一件事，也很无聊，总是问妈妈，让她帮我找一个新的事来做，这样我就有兴趣了。我原来在同济大学念建筑，学室内设计，后来做了很多摄影、雕塑、装置、灯光艺术、行为艺术、表演、电影、纪录片，我也记不清了，做的实在是太多了。读研究生写硕士论文的时候，我就想，要做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当时的学科论文，结合了美学、传播学、行为学等等。我把视觉的东西分析成建筑空间的形和实体的形，里面有形光色的分配，所有建筑系的教授都说这不是我们系的论文，不知道是哪个系该写出来的论文。外国的那些记者说我是一个胸膛里面同时跳了七个心脏，很不安分的人。这就是性格基因决定的，我愿意做这件事。

摄影只是从建筑学到跨界的第一步

虽然大家都觉得我是搞摄影的，但是摄影只是从建筑学到跨界的第一步。这是30年前的东西，刚刚去了欧洲，这张照片就是我当时的一个典型写照，很多很多的路，不知道走哪条，这些路还是互相交叉的，就是我后面做的跨界的尝试，就像这个照片拍的这样。

别处的风景

这是刚刚去欧洲时候的一种印象，然后就是自拍像。我一直提倡拍视觉日记，想做一本书，可能一千个人一起做，汇聚每个人的视觉日记，这本书就可以叫《我们的视觉日记》。为什么做视觉日记？因为现在大家都不记日记了，生活节奏太快，我们的生命就这样流失了。这是我当年出了车祸以后，自己拍的视觉日记。当时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给大家看，但是对我来说，没有这些日记是不可能的。我的人生如果没有这些视觉日记，可能都会淡忘掉。我喜欢周国平写的一句话，有的人是有往事的，有的人是没往事的，有往事的人会把生活的点点滴滴珍藏在心灵的谷仓里。他的原话更美，我把这些东西很珍视地留下来。

最真实的自拍像

用艺术加工自己的经历，还是属于摄影的部分。那时候我已经不是一种仅仅记录的拍摄方法了，我们现在把这些东西都叫做观念艺术。这个自拍像是我1996年拍的，我当时已经绝望了，觉得我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小孩了，所以这组作品叫《我的孩子梦》，只有两张，这是当时自己人生的写照。这个叫《部分被解放的女人》，她虽然手解放了，但是身上还是被捆绑住，这组也是自我解脱。很多人说你是不是女性主义者，其实不是的。对我来说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每个人都需要自我解脱，我们很多人都会被名、利，被生活中很多的东西束缚住。

我的孩子梦

部分被解放的女人

“花之灵性”是比较多被山寨的一组作品，但我其实讲的是生命的主题，花非常美，但是也很脆弱，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辗转易逝，所以我们会叹息它的逝去。其实这些花很多都被摧残过，被火烧的，发霉的，冰冻的，我并不是拍花的美，而是拍花的脆弱，就像生命一样的，特别值得珍惜的东西。

花之灵性

人像摄影，可以把它看成是行为艺术。这个我拍了很多很多，拍了七年，包括从眼睛到眼睛，这是我在全世界很多国家拍的人物肖像，注重的都是他们的眼睛。不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我就觉得眼睛有一种灵性，有一种人性。这张照片给我的印象很深刻，这个女孩子已经病入膏肓了，但她完全没反应、没感觉，我想到一个诗人的一句话，那个诗人写了一个猎人的太太，老猎人去世了，她一个人住在山上，她说她活着完全是等待死亡，我觉得这个女孩也是这种感觉。我也拍了很多名人，但比较反感靠名人去抬高自己的做法。最后我们还是选了奥黛丽▪赫本的两张照片，我拍她的时候，她已经不是一个名人了，而是一个非常有灵性的人物。

红孩儿&从眼睛到眼睛

纳米摄影已经是科技和艺术的结合了，你能想象到它有多小。这是鱼鳞的细部，这是鸡蛋壳的外面，这是莲蓬的杆子，这是胶带纸。这是一个很大的长卷，我叫它《喜马拉雅》，当时彭丽媛在亚信会议请了50个第一夫人的时候，专门做的。

纳米摄影：喜马拉雅系列

写作、影像、设计与新媒体

写作我完全业余，但是因为一直喜欢电影，所以最早写了《燃尽的蓝蜡烛》的电影剧本，后来写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书。因为特别喜欢拍电影，所以在1992年的时候就拍了一个京剧人的纪录片，这个片子后来也是在欧洲六个国家的电视台公演。

写作与出版

然后做了很多影像作品。因为我妈妈是作曲家，20年前，我给妈妈抄了一个歌片寄给她。但是妈妈说这个太悲伤了，就重新写了一个歌。20年以后，我把她写的歌重新拍一个MTV再送给她，就像我们之间的回信，这是一种艺术的行为方式。

MTV《又见梨花》

这个是我拍的艺术短片，其实就是讲我当时在德国的感觉，1993年拍的。但是这些目前来讲还都是跨界创作，比如说这个雕塑，我当时做了16个雕塑，是刚才“花之灵性”的姊妹篇“生命之果”，都是水果。这个水果也做成各种各样的，比如说德国皇家陶瓷做成陶瓷版的，青铜是在上海大剧院门厅右边的艺术之吻的作品。后来做装置，这是五千支莲蓬做的大型的影像装置，从生到死的过程。这是有1万个年轻人跟我一起做的2010梦想计划，当时我采访了2010个年轻人的梦想，底下画的他们的梦想。

雕塑&装置

设计我做得太多了，平面设计、产品设计、珠宝设计、艺术衍生品设计、空间设计、环境设计、展览设计规划等等。这是我设计的丝巾，有很多穿法，可以当裙子穿，当衣服穿。这是灯光艺术，白天关了灯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茶几，晚上开了灯是很有情调的。这个是我设计的首饰，和意大利一个品牌合作的。

设计系列

新媒体艺术跟科技结合，有很多互动的东西。这个是我做的虚拟成像，把自我解脱的照片变成可以动的一个真人走出来，走到空间里面，差不多有真人大小，这是中国最大的虚拟成像。

城市足迹馆，是大型展览的策划和实施。当时我的团队通过国际竞标，做了城市足迹馆的总设计团队。这也是主题馆之一，里面几分钟就会换一个场景，可以在几分钟之内体验到全世界一些重要的城市。这个是互动的，天上的神灵，你一挥手他就出现，在当时还是很新的。这是另外一个场馆，廊坊的科技馆，这些建筑投影、灯光艺术，做了很多很多。

城市足迹馆系列

让跨界调动五官的感受

刚才提到的，其实在我个人眼里都是跨界创作，都不算是典型的跨界艺术，这几个例子真的是跨界艺术了，至少是跨界艺术的尝试。

这是最早的在宝马的展厅，当时做了一个很大型的展览，吸引了慕尼黑5%的人口来看。几乎没有一个展会有这么多人来看，他们特别高兴，用了很少的钱，做了一个艺术的项目，同时广告效果比做广告要好得多。这个展览就叫《无边界》 。开幕式的时候，人都进不去。2003年、2004年，这种平板液晶显示屏非常少见，但是我一定坚持要这种东西做成动态的影像，我采访了400个中国的大学生，让他们讲他们眼中无边界的自由是什么，当时他们很紧张，说自由这个题目好像不能够采访吧，我就让他们讲，最后也说得非常好，也有复旦的同学。然后我又做了“东西方对话”系列的论坛，请了中国和外国不同的人来讲不同的主题，总共八次，非常成功，也是电视台直播，所以吸引了很多人。他们讲的非常有想象力。有一个女孩说，如果让她有无边界的自由，她愿意回到古代去安慰李清照，我要去抚摸她的长发，跨越时空去安慰她。

无边界展厅

第二个项目是1万个梦想，这个展览也是非常跨界的，包括展场整个的搭建也具有综合性。我们的红地毯是一个互动的红地毯，你走的时候玫瑰花会开放的。这是大家画的梦想，我们最后做了一个梦想之车，有1万个梦想，可以拿放大镜去看。

1万个梦想

还有实景演出，这个也是沉浸式的。观众被舞台包住，三面都是舞台，有声光电的，有音乐、舞蹈、表演、有影像。这个是当时的工厂，真的很糟糕，后来做得很好，这都是墙面的，用动画一秒一秒做出来的，有一个主演和二十个演员，没有什么人海战术，也没破坏自然环境。

最综合的是艺术馆改造，这个艺术馆是在苏州市中心的平江路历史文化街区里面，在观前街的对面，是一个四进的老宅，号称是明代的，其实只有一个门还是明代的，其他也都是后来的了。给我的时候是这样的，因为我是建筑师，所以觉得不满意，所以就重新改造了，后门变成前门，因为后门有停车场。所有苏州的房子都不能改动，我就挂了个帘子，这样晚上就变成透光的，很漂亮。这是原来的花园，苏州的粉墙黛瓦，这就变成我们的投影，是很大胆的做法。

艺术馆改造

到目前为止，很多朋友来过，不管是文人还是骑自行车的老大爷都喜欢。这是我们的书房，上面分了书、香、礼、乐四个厅，可以开学术会议，也可以喝下午茶，我们还做了一个莲花行旅的艺术晚宴，这是一个艺术体验课程，也是声光电的，非常新奇，吃一顿饭以后，不只有五种感官的体验，还学了一些中国文化的课程，心灵计划、茶的历史、香的历史、昆曲等等。